“我带你们去打壁球吧,挺好玩儿的。”开学在即,潘欣源突然向家人提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提前帮家人办好预约入校,又订好了场地,一行人从昌平的家里出发,到北京大学邱德拔体育馆打了一个小时壁球。今年博士一年级的潘欣源是北大历史学系壁球队的成员。上学期,她选修了体育老师何仲恺的壁球课,接触到这项运动后,她又加入了系里的壁球队,并将这项运动推荐给了更多同学、朋友。
邱德拔体育馆地下二层,有两片完整的壁球场地,就在楼梯口左侧。灯光打亮,照在玻璃墙壁上尤其好看,很多去游泳馆的学生从楼梯走下来,都会忍不住朝这里瞄上两眼。自2012年春季学期北大开设壁球课后,这里也成了学校壁球爱好者们的主阵地。作为目前北京市唯一开设壁球课的高校,这项小众运动靠着“一亩三分地”在北大校园里不断发光发热。
何仲恺的办公室就在离壁球场地不远的一楼,在将壁球引入北大并不断推广的过程中,他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通过设置课程、筹建协会、组织赛事以及一个又一个“潘欣源”的带动,越来越多的北大学子走进壁球场地,接触到这项被称为“室内运动之王”的体育项目。
起点 北大壁球课11年前开设
从中关村北大街的北大东南门进入校园,邱德拔体育馆矗立在左手边。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期,这里是乒乓球比赛场馆。奥运会结束后,体育馆改造,何仲恺向学校建议,希望能够修建壁球场地。
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好几年。
时间回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何仲恺进入北大工作。作为体育老师,他教过排球,也教过太极拳。想开拓新项目,年轻且思想开放的小何脑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随后,他翻阅了大量资料。
“我要选的是在国际上已经比较流行,但国内高校还没开展的运动。”按照这一标准,他先锁定了滑雪和高尔夫。2005年、2006年,在他推动下,北大先后成立高尔夫协会和滑雪协会。确定了两个户外项目,何仲恺又把眼光转向了室内,有“室内运动之王”美称的壁球进入他的视线。“这‘王’怎么都没人玩?这么好的项目,这么一个瑰宝就没人发现吗?那我来搞!”
2012年春季学期,面向北大研究生开设的壁球课迎来了第一批“好奇”的同学,何仲恺任授课老师。此后,这门课程的招收范围又扩展至本科生。如今,每学期,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壁球课都有两个班,每个班学生在25人左右。
亮点 教学提高班几天就报满
和高尔夫、滑雪一样,开课后,何仲恺组织班上骨干成立协会。学生们在何老师指导下开始起草协会章程,找学校团委申报。
第一次申报,审批没通过。“团委当时就问:‘壁球?有人玩吗?成立协会干什么?’”为此,何仲恺专程找到了学校团委书记,“我说,我们这个壁球是很好的项目,你们得支持呀,后来就批了。”
去年九月,北大“百团大战”(社团招新)那段时间,北大壁球协会会长孙驭坤的手机每天响个不停。每年北大壁球协会纳新时,都会把时任会长的微信二维码放到海报上,孙驭坤数了下,上学期从海报上加他的同学超过了40个。“有些人是不理解推送里写的内容,还有一些人,我感觉他们是想找个‘人工客服’。”孙驭坤回忆,当时很多人加他主要是因为协会对开设的教学班价格进行了调整,很多人来咨询报班的问题。
孙驭坤所说的教学班是北大壁球协会的会员活动之一。虽然学校开设了壁球课,但每学期本科加上研究生也不过只有100个左右的名额。为了让更多人有机会接触壁球,协会特意开设了教学班,按照学习阶段的不同,分为基础班和提高班。
教学班每学期进行两轮,每轮持续六周。学习内容如字面所示,基础班主要针对零基础学员,教授基础知识,例如握拍、正反手挥拍等。到了提高班,就会有斜线球、削球、截击等教学。教学班的教练由北大壁球校队成员担任,此外,每班还配备一名协会骨干作为助教,帮忙拿球、借球拍,做一些辅助工作。
“非常火爆,基本上开始招新以后,几天就报满了,特别是提高班。”孙驭坤说,因为很多同学之前上过学校的课,他们想继续提高球技就会报提高班,“经常有人在群里问‘有没有人出提高班(名额)’,底下就是‘同求同求’。”
焦点 去年“北大杯”报名队伍超30支
教学班不是没有门槛的,加入协会才有报班资格。北大壁球协会的入会费是每学期30元。协会每周会订四个小时的场地,供会员们免费打球。另外,也会不定期组织团建以及器材团购活动。
“会员越来越多,场地也越来越难订。”聊到北大壁球发展情况,这是北大壁球协会会长孙驭坤最直观的感受。上学期,北大壁球协会会员已经达到170多人。除了北大壁球队,不少院系都组建了各自的队伍,有的院系甚至拥有不止一支队伍。
队伍与队伍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比赛。以潘欣源所在的历史学系壁球队为例,队里现在共有28人。每周,他们会在邱德拔体育馆安排一到两次训练赛,对手大多数情况下是来自数学科学学院的壁球队。
除了这种自发的球技切磋,每年,北大还有两项极具代表性的壁球赛事,分别是春季学期的“北大杯”和秋季学期的公开赛。
“北大杯”是以院系为单位的团体赛,比赛项目包括男子单打、女子单打和自由位单打。北大壁球协会前会长陈满堂介绍,最近的一次“北大杯”比赛原定于2022年5月举办,证书模版都做好了,但因为疫情只能取消。在他的印象中,当时报名的队伍超过30支。
与之相对的是,公开赛则是面对全体北大学生的单人赛事,只要是北大正式学籍在校生,都有报名资格。赛制方面,公开赛也与“北大杯”有很大不同。公开赛只设男女单打项目,根据选手球龄长短分为甲组和乙组。原定于去年11月举办的公开赛共有100多位学生报名,但同样因为疫情搁浅。
“这两项比赛是我们在北大推广壁球的一个重要手段。2022年我们都准备好了要办的,最后取消了,今年我觉得肯定可以办。”何仲恺仿佛在向自己保证。
这“室内运动之王”怎么都没人玩?这么好的项目,这么一个瑰宝就没人发现吗?那我来搞!
——何仲恺
爆点 三届高校赛北大两夺团体总冠军
其实2012年壁球课开设后,北大的壁球协会、校队、相关比赛等都实现了从0到1的发展,并且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前进,但何仲恺并没有停下来。他的目标不只是在北大校园里推广壁球,而是希望能将这项运动推向全国更多高校。
2015年6月,北大壁球协会主办了首届全国高校壁球运动发展论坛,包括浙江大学在内的多所高校代表齐聚邱德拔体育馆报告厅。在何仲恺主持下,与会者就“如何在中国高校中推广壁球”展开了讨论。论坛结束后,首届全国高校壁球邀请赛也在北大壁球馆展开角逐,主队北大壁球队包揽该项赛事全部五项冠军。
全国高校间应当开展正式的壁球比赛。论坛上,大家讨论的这个问题,何仲恺放在了心上。正式的壁球比赛需要得到中国大学生体育协会(简称“大体协”)批准,为了申办赛事,何老师又找到了大体协的领导。
壁球的普及情况如何,有多少学校在打,各校开展情况怎么样……何仲恺一一作答,并介绍了北大壁球的发展以及首届全国高校壁球运动发展论坛和全国高校壁球邀请赛的相关情况。“壁球这个项目非常适合高校学生,如果有一个正式的比赛,对推动壁球发展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何仲恺言辞恳切,成功说服了大体协的领导。
多方努力下,全国高校间正式的壁球比赛提上了日程。
2017年10月,由中国大学生体育协会主办的首届全国大学生壁球锦标赛在安徽合肥学院体育馆拉开帷幕。那里曾是2010年第四届全国体育大会壁球项目的比赛地。既有合适的场地,又有大赛办赛经验,于是合肥学院当仁不让承办了首届锦标赛。
首届锦标赛按照普通高校和专业体育院校设置甲、乙两个组别,每组均设团体赛和个人赛。何仲恺率领的队伍收获颇丰,将男子团体冠军、女子团体亚军和团体总冠军带回了北大。何仲恺回想了一下,参赛之前,他和学生们对成绩是没什么概念的,“因为第一次参赛,也不了解各个学校的水平,所以,当时也没有想冲着冠军去。”
2018年、2019年,第二届和第三届锦标赛分别在上海体育学院壁球馆和上海海事大学瀚叶壁球培训中心举办,北大壁球队又连续两次拿到男子团体冠军。第二届错失的团体总冠军也在第三届锦标赛结束后,重新回到了北大。
沸点 清华大学建了四块壁球场
和两项北大校内赛事命运相同,2020年至今,对壁球在高校中的推广起着重要作用的全国大学生壁球锦标赛也受疫情影响停摆。
原本欣欣向荣的比赛暂停了三年,每每提到此事,何仲恺总会感慨遗憾。“本来已经搞得挺好了,但是一下断了三年,对我们推广也是影响比较大的。停办后,全国高校之间的交流就没有了,这个还挺可惜的。”对于今年能否恢复办赛,何仲恺认为有希望,这也是他和众多高校师生的期盼。
在何仲恺看来,通过壁球、通过体育可以促进人与人、高校与高校的交流。每学期,他都会用问卷形式收集学生的基本信息,包括姓名、院系、出生地、联系方式等,制作成通讯录。期末考试时,除了考查壁球实操外,每人还需要说出班上其他同学的姓名、院系和家乡,“硬性规定,每个人都要说出来,这样就可以促进大家交流了。”何仲恺说。
一路走来,北大壁球面临过不少困难和挑战,眼下,就有两个长期问题:场地太少和经费短缺。
北大至今只有两片完整的壁球场地,且都是单打场地。球场数量少,参与人数就受到限制。上个学期,北大壁球协会组织会员参加每周畅打,有时一个场地要站十一二个人。
经费方面的困难更是一直存在。何仲恺说:“学校给予了我们很多支持,但确实在这方面没有经费。”在他所带的高尔夫、滑雪和壁球三个项目中,壁球的赞助相对难找。“受冬奥会影响,企业愿意支持滑雪队的就多,所以也好拉赞助。但壁球比较小众,影响力小,就挺困难的。”
而且,现阶段北京高校间想以壁球展开交流难度也很大。北大之后,首都体育学院也建了壁球场地,但因种种原因未开设相关课程。
在与北大一条马路之隔的清华大学,师生们对于壁球的关注和热情与日俱增,学校新增的北体育馆中,建设了四块壁球场地。
不久前,清华大学法学院大四学生曾梓聪参加了学校新壁球场的“内测”。在澳门长大的他从小学开始接触壁球,曾代表澳门参加过新加坡青少年公开赛等多项赛事。清华校内此前没有壁球场地,为了能进北大打球,他在清华和北大开放互选课程后,选修了北大的《化学与社会》这门课,每周二到北大上课的同时,去打一会儿壁球。
曾梓聪的身边也有一些“据说”会打壁球的同学,但由于之前没有场地,他们并未切磋过球技,大家都期盼着学校的新场地能尽快投入使用。“我之前在澳门一起打壁球的朋友,好多都去国外读书了,他们打得多,估计现在实力也比我高多了,等我们学校场地开放了,我也要赶快追赶。”曾梓聪说。
不只是清华师生,何仲恺、孙驭坤、陈满堂等人也对兄弟学校的壁球开展充满期待。从2012年开课至今,走过11个年头的北大壁球队渴望能与更多北京高校、全国高校交手、交流。“我那天还跟清华的老师说,特别希望他们赶快把壁球开展起来,我们自己在这儿玩没意思,没有对手,孤独求败。”何仲恺说着,笑了起来。
我那天还跟清华的老师说,特别希望他们赶快把壁球开展起来,我们自己在这儿玩没意思,没有对手,孤独求败。——何仲恺
《新京报》2023年2月23日第B04版